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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沒有反思之心，做事情只求熱鬧，只圖暫時的社會性快感，經(jīng)常會努力而執(zhí)著地把一件好好的事弄到臭不可聞為止。
中國足球隊好不容易出了一回線，社會上好好地?zé)狒[了一回，慶祝表彰是少不了的，報紙上的新聞連篇累、電視里的訪談前仆后繼，中國媒體別的不行，造勢之功倒是一流，最擅長干火上澆油、釜底添薪、錦上添花、畫蛇添足之舉。聽說有一回米盧上飛機，全飛機的人都跑去要求跟他合影簽名。乘務(wù)員擔(dān)心飛機失去平衡，把他換到公務(wù)艙去。呵呵。還有人嫌熱度不夠，又在五里河體育場造了群星雕像。可惜中國隊在世界杯上的表現(xiàn)實在寒傖，雖然媒體拼命事先做好鋪墊工作，什么“畢竟是歷史第一遭”，什么“已經(jīng)是創(chuàng)造歷史了”，但終究沒有人能成為英雄。他們在世界杯上的表現(xiàn)用得上一句話——“太快了，沒感覺�！焙呛�。后來再看到中國足球隊的報道，估計很多人的感覺跟我一樣，那就是四個字：臭不可聞。
同樣也是非常自然的，在我們一敗涂地后，我們沒有半分反思之心，沒有反躬自責(zé)之意，反而開始瘋狂攻擊起表現(xiàn)不俗的韓國，以抵消一無所獲的尷尬，以追求虛弱心理的平衡。
“申奧”成功以后也是如此。本來確實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借著“申奧”體驗一把民族自豪感也無可厚非。遙想1993年失利之痛，看看2001年成功之快，對于個人來說也頗值堪回味。不知諸位可記還得，1993年9月23日深夜咱們“申奧”失敗后，不但老百姓接受不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好像沒申請成就會完蛋了似的，而且連楊瀾們也傻掉了，而且連中央電視臺也沒有了風(fēng)度。申奧失敗沒多少分鐘，電視臺里出現(xiàn)了播音員羅京莊嚴(yán)的面容，他用莊嚴(yán)的語調(diào)宣讀了鄧小平的一篇文章，好像是《我們在香港問題上的基本立場》。當(dāng)時我真的很奇怪，好像中國感到全世界都得罪了中國，于是想借此來發(fā)泄憤怒，要從此與全世界結(jié)仇。這次就大不一樣了，因為成功了，當(dāng)然就要大肆宣揚一番，以“重振民族精神”、“實現(xiàn)東方復(fù)興”。
但是我的感覺是，又興奮得過頭了�！吧陫W”成功后屏幕上立馬一遍遍打出“我們贏了！”幾個大字，民眾情緒馬上被煽動起來。聽說北京舉城狂歡，長安街上人如潮水，而且是凝固的潮水，車子堵得一蹋糊涂，小喇叭叫得那個歡，而且聽說連車子相撞后，車?yán)飪扇朔堑还郑蚁萝嚀肀�。各地也一樣，我看到電視里杭州吳山廣場的某個小伙，淚流滿面，仗著一股酒勁激動萬分：“八年啦，八年啦！”
中國人算是狠狠出了口惡氣，雖說其實根本不該有惡氣，因為我們自己睜開眼睛看看，2000年的北京怎么去跟悉尼比？我去過悉尼，那么美，那么明澈，而北京沙塵暴的天空，那么渾濁，北京已經(jīng)算大為改進(jìn)的交通，那么堵……不說了，以免有人說我不愛國。我們沒有辦成那屆奧運會，應(yīng)該心悅誠服才對，無論在哪方面，我們根本還沒有準(zhǔn)備好。除了人多。可是人多，既是優(yōu)勢，也是劣勢。但無論如何，惡氣出了也就算了，我們卻一點沒有罷手的意思，依然是鑼鼓秧歌，載歌載舞。
我總認(rèn)為，這樣的場面并不見得有多少自發(fā)成分，不是所謂民間的狂歡。這是宣傳工作做得好之故。這里宣傳工作不是簡單地跟進(jìn)，而是高明地引導(dǎo)；不是一般地湊熱鬧，而是有意地制造熱鬧。我不是說過嘛，咱們的宣傳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最擅長火上澆油、推波助瀾。幾年前北約轟炸中國使館，大家也是受到鼓勵才上街的，因為國人早就清楚自己是沒有權(quán)力做很多事的。北京有位像“大爺”的主，在電視里操著一口北京腔，沖著鏡頭喊：“克林頓你丫的來呀！你丫的過來試試！”這已經(jīng)是街頭相罵了。
這且不去提它了。反正“申奧”成功很讓中國人自豪了一把，或者說自戀了一把。但是每當(dāng)我看到媒體上又在整這個專訪那個專題，又在一遍遍地重播說出“the cityof BeiJing”以及我們發(fā)出歡呼的瞬間，我總是覺得“過頭了，該打住了”，再自戀下去、再一遍遍地玩味下去，臭味很快就來了。我們現(xiàn)在需要認(rèn)認(rèn)真真做準(zhǔn)備，時間沒那么富裕。前幾個月，中央電視臺又出一檔節(jié)目，請幾個主持人談兩年前的“申奧之夜”，幾乎每個主持人都仍然沉浸在極度興奮之中，一個個像吃了搖頭丸似的。好幾位主持人還真誠地一遍遍宣稱，那個晚上，是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最值得珍視的夜晚。如果他們是認(rèn)真的，那我不得不說，我很同情他們，因為我始終認(rèn)為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應(yīng)該是純粹屬于自己的，或者是與最愛的人一起分享的。比如，女朋友答應(yīng)自己的那一天；比如，我獲得諾貝爾獎的那一天。我沒想到，這么一個全國性的公共事件，會成為某位個體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我不打算把最美好的夜晚與全國人民一道分享。我也不相信，全國人民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會是同一個時刻。真不明白，那些主持人是真傻，還是頌歌練得太精了，或者，已經(jīng)習(xí)慣于當(dāng)一個新聞發(fā)言人了。反正，從此以后，我看到媒體上再出現(xiàn)“申奧”的東西就產(chǎn)生了本能的畏懼。一樁好好的事情又被過度消耗，后來的氣味變得不那么好聞了。
今年遭遇非典，是大不幸事，是一場災(zāi)難。很多人死了，死于自然災(zāi)害，人為責(zé)任也不可推諉。抗擊非典成功了，是大不幸中的萬幸。這是一件好事，我們感到欣慰。雖然非典的真正原因還沒找到，這是沒辦法的事，科技有它的限度。但是在那個許多人無法自由呼吸的春天，死了那么多人，總該給我們留下點什么吧，總該讓我們深刻地反思點什么吧�？墒歉恳淮螢�(zāi)難過后一樣，中國人痛定沒有思痛，反而很快就忘卻了疼痛。災(zāi)難在我們這個民族的心里幾乎沒有積淀下任何東西。用鄢烈山的話來說，我們從非典災(zāi)難中什么也沒有學(xué)到。甚至連衛(wèi)生習(xí)慣都沒有什么改觀，之前的分餐也好洗手也好，只不過是因為怕死。死的威脅暫時告退，舊的惡俗重又登臺。至于別的深刻反思，更不用提了。
因為之后，又開始進(jìn)入表彰授獎歡慶的高峰期。首先是各行各業(yè)的獎勵，抗擊非典先進(jìn)集體先進(jìn)個人層出不窮。然后就是歡慶成功的廣場聯(lián)歡、歌舞表演、電視晚會。一時之間，熒屏上多的是“唉——歡快的鑼鼓敲起來”，多的是沸騰熱烈大紅大綠的扭秧歌，人民們又開始創(chuàng)造出許多打油的快板，用著油滑的北京大鼓或者哪里的快板唱著“2003年，小小非典鬧京城，呀鬧京城……”非典被人格化，被編排成小品里的小丑，反襯出的是我們的偉大，我們的勇敢，我們的棋高一著道高一尺。光看這樣的場面，給人的印象是那場災(zāi)難似乎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在災(zāi)難中似乎從來沒有人悲慘地死去過。是的，我們從來不會為那些無名的、無辜的死難者留出一個角落的空間，不肯留給他們一分鐘的時間�？偸钦f為的是鼓舞斗志，為的是振奮人心、弘揚民族精神，可是如果我們不能從災(zāi)難中收獲教訓(xùn)、不能在災(zāi)難后沉淀思想，那么所謂的人心精神，也是沒有半分誠懇的，無非是一個場面上的假戲而已。
想想也是可悲的，如果我們在一場慘烈的民族悲劇過后的總結(jié)僅僅是“我們能夠自己糾正錯誤，所以我們?nèi)匀皇莻ゴ蟮�！”如果我們在一場可怕的流血事件過后的姿態(tài)僅僅是“我們不怕！”如果我們在一場巨大的自然災(zāi)害（其實也不能全怪自然，生態(tài)惡化與人有關(guān)，水利建設(shè)與人有關(guān)、豆腐渣工程更與人有關(guān)，如九八長江洪水）過后的表示僅僅是“中國人民是不可戰(zhàn)勝的！”如果我們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莫名的劫難（如非典）之后的反應(yīng)僅僅是“我們終于經(jīng)受住了考驗”，那么，我們就永遠(yuǎn)無法真正重建民族精神。在那么多事情背后，有多少我們必須自己承擔(dān)的責(zé)任！在我們自我陶醉的時候，忘記了多少已經(jīng)永遠(yuǎn)沉默的死難者！
我們是如此缺乏反思之心！
美國人在“9·11”后，以我有限的了解，感覺他們把很多的努力用在反思自己的安全防衛(wèi)體系為何不嚴(yán)密，用在紀(jì)念那些在災(zāi)難中死去的同胞和消防員，用在慰問死難者家屬以及安撫民心，用在如何盡快擺脫至今籠罩時時冒頭的不安全感�？墒俏覀兡�？是一次次的表彰獎勵，是一場場的盛大演出，是一回回地自我表功。臺灣作家龍應(yīng)臺曾寫過一篇名為《一個美國人死了》的文章，里面談到一個在巴勒斯坦被殺死的美國游客，那個游客的名字牽動著全美國。龍應(yīng)臺反觀自己的民族，感嘆道：“我們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對中國人的苦難相當(dāng)冷漠，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中國人自己對自己的苦難相當(dāng)冷漠�！薄爸皇菑膩聿灰�，在‘七七’那樣的日子，中國人用一天的時間肅靜下來，哀矜下來，審視過去，深沉地面對一下民族的靈魂，從來不見�！�
對于非典災(zāi)難中的死者，對于此起彼伏的礦難工人，對于在貧病中死去的人們，在追逐熱鬧的媒體上，在災(zāi)后喜慶的場面上，在各式各樣的慶典上，在號稱最具人民性的春節(jié)晚會上，從來沒有一分鐘的悼念，從來沒有一句話的安慰，從來沒有一個表情的反省。從來沒有。
最近我們國家的宇航員上天了，這也是一件值得快慰的事。我對咱們的宇航員充滿敬意。但也就是高興一番，畢竟算不得人類太空處女航。前蘇聯(lián)的加加林是第一個進(jìn)入太空的人，美國的阿姆斯特朗是第一個登上月球的人，份量不一樣�？墒俏覀兊暮芏嗝襟w一下子就把宇航員稱為“民族英雄”，那就過頭了（近來授予他“航天英雄”稱號，總還算比較相稱）。去年關(guān)于岳飛算不算民族英雄的問題還引起過軒然大波，我奇怪的是，卻沒有人對稱一位宇航員為民族英雄提出過半分質(zhì)疑。我相信楊絕對是個有頭腦的清醒人，他絕對不至于因為大家給他的溢美之辭而飄飄然，因為他的心理素質(zhì)能受得住10個G的超重負(fù)荷。頭腦發(fā)熱的是我們，當(dāng)然包括媒體。商人要注冊商標(biāo)，家鄉(xiāng)要樹立銅像，港澳要誠邀展示，成龍要拉著唱歌，電視要狂轟濫炸，還有演講報告會、群眾見面會、獎勵表彰會……以至于有家著名西方通訊社的記者專門寫了篇報道，提醒中國人不要重蹈前蘇聯(lián)的覆轍，因為備受寵愛的加加林后來走上了悲劇人生，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戴著英雄的光環(huán)生活，后來漸受冷落后意志消沉，在一次戰(zhàn)斗機飛行時失事遇難。
我真的鬧不明白了，一個宇航員執(zhí)行了一次任務(wù)，回來了，然后一個國家的人就瘋狂了，真不可思議。此種情形與“申奧”時差不多。我得申明，我非但不反感舉國歡慶的場面，而且也經(jīng)常熱血沸騰。凱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問題在于，我們又變得過度自戀了，變得忘乎所以了，變得自我感覺爆棚了。許多國家的人都來祝賀我們，這也不錯，不過我估計有些國家是口頭客氣一番的，不忍心拂我們面子，順便送個人情，因為看著咱們實在是太在乎的樣子，不表示祝賀就好像心懷嫉妒似的。這個世界上能送人上太空的必定有一些，只不過許多國家不像我們這么迫切地看重一件事情的“象征意義”。我真的很懷疑，送一個同胞上過太空，整個民族的精神就會被振奮起來，我們的人民工作時就會加倍賣力，十倍努勁。沒有的事，該干什么還干什么，擰螺絲的還擰螺絲，唱高調(diào)的還唱高調(diào)，賣假貨的照賣假貨，想要腐敗的也照樣腐敗……
單純上一回天的意義與一臺晚會是差不多的。熱鬧完后該干什么還干什么。那個貪官回家后收了幾千萬賄賂，可說不定剛才晚會上還被感動得流淚了呢，更說不定他剛才還在主席臺上慷慨陳詞要做“三個代表”呢。
而且，我也一直覺得我們的狂歡味兒不正，我曾寫文說，因為那種所謂的“狂歡”并不是出自個體的，而是為了建構(gòu)人倫之網(wǎng)，自覺自愿地為了服從、配合、滿足政治社會需要，不如此則心不安理不得。比如說，是為了增強凝聚力，為了振奮民族精神，等等。去問問那些花鼓隊的老大爺老大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真正的狂歡則意在顛覆這一切，是為了擺脫外在目的，完全回到自身，以自己為最高目的。我們這哪里是什么“狂歡”，只不過是一場政治秀，一場服務(wù)于某個外在于“我”的目的之社會運動。但是我們能說參與者的心情是不真實嗎？也許是真實的吧，但如果他們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與這樣的時刻聯(lián)系在一起，我只能說，他們更加沒有自我了，他們的個體意識更顯稀薄了，他們沒有真正“屬我”的快樂，而只有一種社會性快感，如民族自豪感。這種社會性快感可以一度讓他們著迷，但是很快就會在一次次地重復(fù)中厭倦，旨在服務(wù)于外在目的活動再熱鬧，也只不過是場“秀”，越來越失去誠懇，最后淪為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還是少用如此笨拙的方法去追求政治社會效果吧。上了一回太空，了不起，但也就這么回事，不要過多地沉迷于此。就像咱們的足球隊進(jìn)了回世界杯，這是令人高興的，但關(guān)鍵還得看有沒有進(jìn)球，有沒有贏球�？墒俏覀兒孟窨偸遣蝗绦碾x開那種歡慶的場面似的，總要一次次地自我陶醉，在不斷的重復(fù)中，把一件好端端的事情整沒了，感覺被破壞了。楊是個英雄，人民渴望看到這樣的英雄，這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把一個原本素質(zhì)不錯的英雄神化、圣化，那就等于害了他，就像蘇聯(lián)人民當(dāng)年間接地害死了加加林一樣。
可我們這里是最喜歡搞搞典型宣傳的。發(fā)現(xiàn)一個人不錯，于是宣傳部門就開動機器，組織先進(jìn)事跡報告團(tuán)巡回演講，組織各種喉舌（那也是被叫做媒體的）大做文章，長篇通訊、高調(diào)社論，拔高拔高再拔高，然后組織“深入”學(xué)習(xí)，興起“高潮”。本來大家對那個先進(jìn)人物還有些好感，因為他們確實是過硬的，但如此一成典型，反而令人心生反感。真是你不說倒還好，越宣傳越失敗。我不希望楊成為一個令人膩煩的“典型”，希望他就是一個出色而平易的航天員。讓我們在每次玩“過山車”時想起他，想想他一個人在浩瀚的太空長時間玩著比“過山車”驚險百倍的重力游戲、心理游戲，有多么不容易。
王小波寫過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一個“直腸國”，這個國家的人只有直腸，所以他們吃下食物后，很快就會拉出來，基本上還是新鮮的，于是又回鍋，加上點麻油作料，再吃下去，拉出來再回鍋，再吃，直到最后發(fā)出臭味為止。每次看到有些“典型”被一遍遍地全面挖掘、高度報道、深入學(xué)習(xí)，我就不免想到那個“直腸國”。我好歹也算個記者，這樣的蠢事也沒少干。想起來就惡心。
我們必須要反思，我們到底缺少了什么。也許我們最缺少的就是這樣的反思。我們得為這個只注重樂感文化和世俗享受、貪圖暫時的社會性快感的民族注入新的東西。我們要戒除只會對“好消息”歡呼雀躍而對“壞消息”充耳不聞的民族脾性。我們要改變只知道迷戀眼前的歡喜場面而忽略去注視或回望苦難的心理習(xí)慣。我們要克服只喜歡做表面文章而拒絕深刻反省的文化缺陷。
比如，就在這么一個載人火箭上上天、民族自豪感空前高漲的時候，也要想想，為什么我們的煤礦經(jīng)常要出事，為什么我們地面的“過山車”會死人，為什么我們新建好的大橋會坍塌，為什么好端端的火鍋會爆炸？還有，為什么最近湖南衡陽的20名消防隊員戰(zhàn)士們要為一場火付出生命的代價？
就這樣，我們必須要反思，要想想那些普通的消防官兵。他們是不是非得死？
不要總是停留在那種浮薄無聊的喜氣洋洋里，那真的沒有什么意義。我們必須正視我們的現(xiàn)實，現(xiàn)實仍然是非常不完美。只有真誠入骨的反思，只有意識到太多的不足，才會有真的進(jìn)步。而那些象征性的、自欺欺人的、冠冕堂皇的、浮夸虛飾的、充滿了做作和自戀的鬧騰，不能給我們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們這個民族需要積蓄一些深沉的力量。對我們，悲傷的熱淚、沉默的凝視、深情的眺望，比那種忘乎所以的傻笑假樂要有意義得多。魯迅曾說，他總感覺中國人的臉上似乎少了一個機件，每到有熱鬧看時，下巴就會不自覺地掛下來，呈現(xiàn)出一副呆相。今天很多人仍然這么掛著下巴而不自知，問題就出在我們從來沒有反省之心。我們固然需要“喜盈門”和趙本山小品，但也要有我們自己的“悲愴”和“命運”，要有我們自己的災(zāi)難備忘錄和苦難啟示錄。我們要構(gòu)建內(nèi)心的神圣價值和悲憫情懷。
我似乎總在敗大家的興，其實我不是有意唱反調(diào)。只能借用艾青的一句詩來表達(dá)真實的心情——“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淚水 / 只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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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習(xí)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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